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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六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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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六十

“謝兄,這回童試的題以你之見,可是比往年要容易幾分?”蔣正誠問謝承暄。

杜黎卻皺眉回道:“正誠,這考題難易相差分毫,不會今年較之容易的多。”

杜明昭暗暗鄙夷。

蔣正誠就是想找借口,一看謝承暄考了個案首,非要歸功於考題好做,而非是謝承暄學問高深。

謝承暄一笑而過,“是要容易些。”

“承暄。”杜黎不認同。

蔣正誠拍著謝承暄的肩就大笑起來,“謝兄,今日一見似若相識,你我同為溪川縣考生,往後怕是會同年再下場,還望謝兄多多擔待。”

謝承暄抱拳回禮。

杜明昭搖了搖頭。

她覺著謝承暄太過謙遜,或者說人過心軟,都是已考案首的人了,在被蔣正誠暗諷之後,竟還要給他留幾分面子。

“蔣兄日後打算留在城中書院繼續讀書?”

“是這麽想的,謝兄呢?”

“我該也是。”

蔣正誠抱有惋惜,“只是可惜我與謝兄並非同一書院,不能為同窗了,遺憾遺憾吶。”

“只要都在這條路上,那便是同行之人。”謝承暄輕笑看他,“明年蔣兄可要下場一試?”

“當然!”

蔣正誠昂首挺胸,“我爹對我給予厚望,這次童試我雖只考了二十名,待下回鄉試,你且看我考個頭名!”

“蔣兄信心十足啊。”

“謝兄如何呢?”

謝承暄依舊那派謙虛,“只要能中榜於我而言便是好的,不求更多。”

“哈哈,謝兄還真是寬己啊。”

蔣正誠本和謝承暄說的開懷,突而轉頭朝向宋杞和就道:“說起來,宋兄竟是從未下過場,我實屬驚訝,宋兄,宋家都不期望你有一番功名成就的嗎?”

杜明昭拳頭都硬了。

這惡意撲面而來,叫人相當的不舒服。

宋杞和笑意帶冷,他輕呵回道:“我不成材。”

蔣正誠聽後笑聲都大了,像被宋杞和逗樂,他心情大好,說的話也就稍顯悅耳中聽,“宋兄不必說這話,你如今腿傷才愈,待你回了宋家,定會被予以眾望。”

杜明昭只覺著蔣正誠在折辱宋杞和。

是了,看宋杞和有多淒慘,對比之下蔣正誠內心就有多麽的狂喜。

看啊宋杞和被他踩在腳下了呢,優越感因而得到了滿足。

“蔣大哥,人各有志,你與謝大哥志在科舉之路,宋公子志不在此,他會有自己要走的路。”杜明昭雙眼壓著怒火,她聲音冷時已是微動氣。

杜黎也偏幫宋杞和說話:“小宋雖未下過場,但四書五經皆精通,正誠萬不該小瞧他。”

“哦?”蔣正誠聞言,臉面僵硬。

宋杞和平淡道:“我還真不怎麽想回宋家。”

蔣正誠問:“為何?”

“回去只能坐吃祖產,事務繁多,我嫌累。”

宋杞和說的像是“今日我只喝了一杯西湖龍井”那樣的簡單。

杜明昭楞過之後,別開臉止不住笑了。

這話真是凡爾賽本賽啊!

她甚至不用看,都知道蔣正誠的臉會是多麽的難看。

這會兒的蔣正誠就像現代的普信男。

當他各種挑釁炫耀這個月又漲了工資,很快就能買上寶馬奔馳的時候,富二代宋杞和十分淡然的來了一句:“哦,我家車庫有瑪莎拉蒂、卡宴、保時捷,每天上班我都不知道開哪輛好。”

這殺傷力,能殺一百只雞。

杜明昭憋笑好難受,她揉揉臉,桌下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裙邊,再一側眸,是宋杞和的手。

他沒有看她,只是背過手悄悄扯她。

擡眼間,蔣正誠的臉正面朝向於杜明昭,他臉緊繃著,咬牙極力克制一股憋屈之氣。

倒是謝承暄思若未睹,反而問宋杞和:“宋兄好似並非菏州人士,你原是哪裏人?”

宋杞和道:“漳州。”

京城位於漳州之內,他不算扯謊。

“你竟是漳州人士,幸會。”謝承暄拱手拜禮,“都道漳州地大富饒,更還有國都在此,想來你家門該是不低。”

坐在謝承暄身側的杜黎同樣在琢磨宋杞和的話。

宋杞和是漳州人士,杜黎光是思索,便全身警惕起來。

這漳州有姓宋的人家嗎?

以杜黎所知,朝中大人可無一位姓宋的。

莫非是別地的宋家?

那就更不能入贅他家了!

若是宋杞和出自哪家富商,什麽樣的千金不能娶回門,怎好當個贅婿?

不可,不可,絕對不可。

杜黎自顧自搖了下頭。

他這個舉動瞬間被宋杞和抓住,他眼眸幽暗,便道:“我家中並非什麽高門,只是有幾間鋪子,親人在世時怕我揮霍個幹凈,如今亦是交給家仆在打理。”

宋杞和直接在杜黎面前表示,他了無負擔,更不會受家族捆綁。

蔣正誠緩和了一會兒,臉色好轉,他又問宋杞和:“杜叔提過宋兄你學問好,不知我可否討教一題?”

杜明昭睇眼:這個蔣正誠又想做什麽?

看那一臉的不懷好意,黃鼠狼給雞拜年,沒安好心。

宋杞和勾起涼薄笑意:“好啊,蔣兄請說。”

“眾所周知這株洲有一處大江,朝廷曾在此江搭建過一條大壩,後因年份久了,不得不屢次派人前往株洲修補。蔣正誠搖著手指頭點道:“今年恰逢一場驟雨,將株洲的大壩沖垮,株洲因而民不聊生,以宋兄之見,該如何治理株洲一事?”

蔣正誠越說目光越亮,而杜黎和謝承暄卻是同時驟變臉色。

他說的這個事,可不該是秀才之間討教的題,連鄉試都不定會考這類的題目,若入京會試,多才有可能遇到此類考題。

蔣正誠,太過了。

他什麽心思,杜黎和謝承暄會不明白?

“正誠,怎好在此地妄議朝廷。”杜黎板著臉道。

謝承暄同樣覺得不妥,“宋兄不走科舉,平日應很少關切朝事,蔣兄若要論,不如換一道書中題,我也可與你一道溫習溫習。”

“杜叔,謝兄,你們作何這樣緊張?”

蔣正誠不以為然,“這只是私下隨口一問,我是很好奇宋兄如何作答的。”

謝承暄非常無奈。

他以為蔣正誠有些心胸狹隘,見不得宋杞和家世好,嫉妒之下便故意要他光天化日之下丟顏面。

宋杞和與杜家關系親近,謝承暄知道。

他更看出杜明昭繃不住的姿態,未免她先插嘴,他便道:“蔣兄若真好奇,這題我替宋兄作答。”

“誒。”蔣正誠卻擡了手,“謝兄你這般就沒意思了啊。”

謝承暄皺眉。

蔣正誠笑著看宋杞和:“我只想要宋兄來說。”

杜明昭偷摸在桌底握住宋杞和的手腕,她用手指在他手心寫了個“避”字。

“蔣兄這問與朝堂牽扯,多的我不便答。”

宋杞和不知是否心領會神,他卻是從容回道:“株洲垮的即是大壩,那便是工部的活兒。”

他看得出蔣正誠真正的意圖,不就是想嘲諷他不懂嗎?

也是可笑。

當年他坐在那個位子,別說殿試欽點狀元都是他點的,他代太子後,朝中事務一並乃他親力而為,那株洲的大壩更是他親點人去重造。

以為這就能打壓到他?

蔣正誠可真是不知可謂。

杜黎聽宋杞和避重就輕,心裏覺著孺子可教,換上笑臉就附和道:“是的,工部的事兒由他們來管就好。”

“心照不宣,旁的也無需再說。”謝承暄隨後也打著哈哈。

蔣正誠想宣洩的怒火根本無處可發,此時此刻坐在杜黎這桌,他才是後悔的那個人。

原本今日是他中秀才的大喜之日,可偏偏一個考了案首的謝承暄,一個刀槍不入的宋杞和令他情緒敗壞。

杜明昭見他不暢快別提心中多舒暢了。

“還好你沒上他的套。”杜明昭低聲與宋杞和說。

宋杞和垂眸瞥她的側顏,桃花眼上挑兩分,“可是餓了?”

“是有一些。”

杜明昭身邊的鄭佳妮也耷拉著腦袋嘆道:“他們說的勞什子我跟聽天書似得,我只想用飯,好餓了……”

“該快了,你看那幾桌有菜端上。”高小燕指著遠處。

杜明昭順著看過去。

趙氏挑了個離廚房最近的桌,最先上菜的也是他們那桌,杜明昭遠遠眺望,待見趙氏那張臉,又頓生厭惡之意。

“曹嬸子是不是病了?”鄭佳妮咦道。

杜明昭瞇眼仔細看了幾眼。

坐在趙氏身邊的曹嬸子面無血色,嘴皮發黑,確實是帶病之身。

杜明昭卻說:“還好我們坐的遠。”

趙氏和曹嬸子辱過她,還從未道過歉,那兩人是否染病都與她無關。

她絕不會治。

在閑談過後,王嬸子和鄭嬸子將第一波菜肴呈上了桌。

鄭佳妮與高小燕已等不及用碗夾菜,連杜黎和謝承暄也動了筷子。

杜明昭遲遲未動。

宋杞和問她:“怕辣?不如再等等看後頭的菜。”

先上桌的幾盤菜無一不有剁椒,如鄭佳妮說的剁椒魚頭便在其中。桌上幾個人吃的歡,唯獨杜明昭咽了口水,還沒吃喉嚨裏已有了辣味。

杜明昭是一口都不敢嘗的。

可看鄭佳妮和高小燕吃的香,她好餓啊……

她正哀怨著,宋杞和的筷子伸到了她的碗中。

是一塊玉米烙。

玉米烙的盤子在杜黎那邊,離杜明昭遠,她伸胳膊也夠不著。

宋杞和自己沒用一丁點兒,反而先給她搶了一塊,“你先吃點,墊肚子。”

就這麽一瞬間,杜明昭的心悸動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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